鬼乘菩萨：中式克苏鲁的又一代表作

更新日期： 2024-12-28

通常阅读时，我的脑海中会出现对应的画面，小说中的人物也会自动被我用一些生活中看到过的人物替代。比如阅读历史类作品时我会把角色的脸想象成某些演员。

但问题是如果阅读的小说比较“邪门”，代入的画面就很诡异。

就像我在阅读《鬼乘菩萨》时那样，小说涉及到明末清初两个朝代，期间出场的明清帝王多达五六个，我依次代入了唐国强、陈道明、焦晃、郑少秋和李强等老师，这是一种习惯性的想象，尽管上述老师被我“演”进了一部中式克苏鲁小说中。

小说篇幅不长，有些类似蔡骏的《肉香》，让“我”——清朝雍正年间的“血滴子”阅读顺治年间銮仪卫（明末锦衣卫改制）一名亲军护卫留存的案件调查档案入手，进一步揭开了顺治年间的一桩悬案，进而牵动了隐藏在紫禁城内潜伏的古神作祟的故事。

文章很有意思，现实中的“我”在奉命稽查皇帝钦点的案件真相，这一段的结果出乎意料，关于结局的描述也简短。但前期铺垫的关于留存档案的回忆却很长，氛围营造得也很好——

对于看过《雍正王朝》和《甄嬛传》的人来说，在文章开头出现的“苏培盛”“四阿哥”和“熹贵妃”等大致也会有画面感。皇上（雍正）因为一场梦境和梦境中出现的菩萨、大湖和乌鸟要求“血滴子”调查銮仪卫密库的档案，“我”在调查时发现了顺治十七年銮仪卫六品整仪尉孟衍的笔记档案，惊讶于为什么七十多年间銮仪卫竟对这份笔记保留得如此完整，通过阅读孟衍的笔记，同时进入到七十多年前那场诡异的宫廷纷争——

董鄂妃亡故，顺治痛心不已，几次三番要出家，引起慈宁宫之主孝庄皇后的重视，特命孟衍调查围绕在顺治身边的几个“妖僧”并怀疑是他们谗言惑君。

当孟衍以为这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宫斗时，他又从前朝宦官及工匠口中得知了惊人的内情：

被前明泰昌帝和天启帝供奉的“鬼乘菩萨”竟同样被顺治帝奉为真神，而这所谓的“鬼乘菩萨”只是妖僧假以菩萨之名伪装的邪神。

通过种种迹象邪神在前明两朝皇帝召唤下以人血为丸，人命为祭，在天启年间降临北京，导致了当时记载于史书中的王恭长大爆炸。预料到邪神降临的天启帝早已准备好了献祭，并在大内之中挖出一座地宫供邪神居住。

得知内情的孟衍最终记录了他带领銮仪卫军士夜入地宫惨遭丧尸伏击并作为人牲献祭的遭遇，还亲眼目睹了已成“长生不死之身”的泰昌帝、天启帝和本朝的天聪（皇太极）与顺治帝，两朝四帝都是邪神“格喇吉”的弟子，面容枯槁却与丧尸不同，依然拥有人类思维，只是终日生活于地下。

最后“我”在阅读完孟衍笔记后决定立即禀报皇上，却不知雍正完全不知“血滴子”被调动的事情，此刻房门打开，“苏培盛”“四阿哥”和“熹贵妃”等鱼贯而入。“我”更亲眼见到“熹贵妃”——“左眼下动人的泪痣，少女一般的容颜，真的就像是春日的青女一般。”

那便是孟衍记载中的红颜知己鄂赫，也是整个故事中被屡屡提及的前明“郑贵妃、宸妃、董鄂妃、是乌雅·鄂赫”，以及现在眼前的熹贵妃。

“女人”接着对已经呆住的“我”说：

“那个人（孟衍）笔记中写着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被圈套着，和着要修得鬼乘的帝王，来到大神格喇吉的身边。这圆明园中的湖，可是相当多的。你明白了吗？”

“我”发疯一般地惊叫出声……接着“熹贵妃”如恶鬼一般惊声尖笑起来。她的脸迅速老化，其上快速生出了肉质的触手，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我”的手臂上。

在“我”和皇上的惊叫声中，苏培盛和四阿哥弘历，却虔诚地跪拜在地，对着“熹贵妃”唱诵感叹道：“我伟大的次仁圣女，鬼乘菩萨啊……”

雍正十三年八月廿三的凌晨，雍正帝爱新觉罗·胤禛于圆明园驾崩。四子和硕宝亲王——弘历即位，定年号乾隆。

乾隆帝驱逐圆明园内所有黄冠道士，其母熹贵妃钮祜禄氏，上徽尊为崇庆皇太后。自此之后的乾隆朝后期，清朝走上了不可挽回的衰败之路……

这是“鬼乘菩萨”的结局。

有意思的是在所有历史背景的中式克苏鲁小说中，基本上作者都设定了一旦“古神”降临就意味着一个朝代不可挽回的衰败。作者另一部作品，以太平天国为背景的同类型小说《太平妖术》也是这种结局设定。

密宗、长生和克苏鲁，历史谜案和现实真相，这些在《鬼乘菩萨》中都被作者饮白以合理的方式进行串联，还将明代的红丸案、王恭厂大爆炸和清代的顺治出家、雍正传位野史等结合在一起，在漫长的历史中虚构了一个被明清两代帝王供奉的邪神“大神格喇吉”。

“红丸”被设定为人血提炼供帝王享用，因此“才不似那些丧尸，得以保持人性”。这些前朝帝王们把江山视为可摒弃之物，纷纷成为古神的迷弟，在他们头顶上则继续演绎着朝代更替，只是他们得以享受“永生”。对于爱好神秘主义的读者们来说，《鬼乘菩萨》确有十分可读的亮点。

而且作者显然对明清历史下了一番研读工夫，这是我比较喜欢这部中式克苏鲁小说之处，许多细节对于熟知明清史书的人来说很有“说服力”——如果提前已经接受了作者预设的故事的话，那么也就自然接受了“古神降临紫禁城”的很“酷炫”的故事。

文中对于“大神格喇吉”的描述也很详尽：

“一条臃肿硕大，浑身滴落着黏稠液体，像是蛞蝓的腐绿色巨怪，趴在石板上。在明暗不定的火把光芒中，令人心生恶寒。它身上长着若干，貌似是锋利金属质的脊刺，可以自由收缩……它有着和面部极不相称的巨大口部，滴着恶心之极的绿色涎水。嘴内长着尖利的细长锐牙，泛着森森的冷意。而它三只昏黄的小眼，长在额部上三根不住抽动的长茎上，四处来回扭动张望着，残忍嗜血的眼神，似乎还在搜寻着下一个猎物。”

作者在文后专门解释说格喇吉作为湖之邪神，本身确实有着给人托梦，令人长生不死的邪恶力量。同时在克苏鲁神话中，它在全球各地都有分身现世，文中也就设定，每次都有一个使者一样的高级奴仆（如鄂赫）来引导它降临。而它典型的乘坐陨石降世的方法，也就和史上著名的未解之谜——天启大爆炸扯上了关系。在描写泰昌帝的梦境时，也将王恭厂爆炸和梦里的火雨联系在了一起。

上述细节设计不可谓不巧妙。

此外小说里通过阅读“孟衍”的笔记，深入刻画了一位“职场日子人”的生活形态以及对“鄂赫”的一往情深，这让文中最后“鄂赫”真实身份曝光后，读者自然能联想到拼死逃命的孟衍最后只是为了带着红颜一同离开这诡异世道的执念，他的结局自然不言而喻，人物命运也令人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