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剧也说人：一群日本女人在中国的乱世漂流

2015年，为纪念日本反法西斯70周年，日本TBS电视台制作播出了历史剧《红十字-女人们的入伍通知单》。这部日剧在国内（内地）互联网上隔三差五都会有人介绍一遍。其中最经典的情节是入伍的日本女护士们在伪满洲国的各自归途，以及遭遇苏联红军凌辱后痛不欲生，当中国军人出现时，女主护着精神崩溃的护士们祈求他们不要再施暴，中国军人愤怒地说：

“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打仗是为了解放全中国……”

接下来女主学习了革命军人的思想留在中国继续当护士，而她的孩子长大后参加志愿军奔赴朝鲜战场……

《红十字-女人们的入伍通知单》较为亮眼的看点不少，比如：

一、从日本作为战争策源地开始为时代背景，女主天野希代（松岛菜菜子 饰）立志成为护士，战争爆发后她随军（关东军）赶赴“满洲”，临行前父亲告诉她“中国人的生命和日本人的生命是一样的。”

二、剧中大部分反派角色由日本人承担，如日本孩子被日本人拐卖，关东军肆意滥杀无辜等。

三、许多百姓角色也有日本人扮演，在面对日军欺凌时，日本演员操着生硬的中文大骂“日本鬼子”这场景看来颇有意思，也值得肯定。

四、基于中日友好的立意，该剧并没有一味表扬除了中国以外的“正确”，如苏军当年在东北的种种“不当行为”以及中日军民受到的欺辱，均客观地表现了出来。

战后根据国际上大多数国家的统一认知，发动侵华战争前的日本处于军人“下克上”的时代，明治维新时期确立的文官政府被推翻，军队成为“帝国柱石”，与此同时贫富差距拉大、社会矛盾尖锐、财阀垄断导致经济倒退等诸多因素让已经成为列强之一的日本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而常年的失业率以及阶级歧视也让日本走到了崩溃边缘。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右翼势力挑动民粹主义号召“仇恨”，在民间煽动极端主义力量“赶走白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从而使得极端民族主义迅速形成不可忽视的力量反向操纵了政府的对外政策，包括对华政策。

可以说军国主义和民粹主义在当时的日本属于“双向奔赴”，从而导致对周边国家产生威胁并进一步付诸行动。

作为一个正常日子人，女主天野希代以芸芸众生的视角审视自己身处的世界，在战争中她屡次目睹了日军的残暴和中国百姓的困苦，也看到了抗日人士的矢志不渝。

当然，剧中也大量加入了爱情元素，但最让中国观众感兴趣的还是一群日本护士在光复东北后于当地人民军队中学习共产主义，其中大部分人选择在人民的队伍中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贡献一份力量。

客观地说，《红十字-女人们的入伍通知单》是一部很亲华的影视作品，如上所述，它通过普通人的视角审视了一个战争时代里中日人民普遍遭遇的苦难，而非用“宏大”来讲述某些人擅长的“苦难叙事”，因此观看时很容易让观众代入其中。

不过尽管如此，在该剧播出后依然遭到了不少观众，包括中国观众的吐槽，腔调依然是老一套，如“为什么日本人也会遭遇苦难，他们都该死”（翻译成白话）等等。

虽然接受教育明辨是非是读书也是“毒叔”的基本理念，这次以这部日本人拍摄的抗日，或者说反战影视作品举例，更重要的是因为在观看本剧后，我以为同国内某些神剧相比，后者的共性大概也有不少，比如：

一、强调仇恨，不强调和平。

二、罔顾当年中国落后的物质基础，强化或神化抗日武装并强行“叠甲”加持。

三、以抗日之名行苟且之事，如男女主三观不正，缺乏基础的生活常识和战争常识。

四、刻意忽略客观的历史事件背景，以“过家家”的粗浅方式看待战争和历史。

不点名，不配图，懂的都懂。

如果回到1938年前后纵观那段东亚风云，有心者会发现在战争爆发前的中国同样面临很多值得思考的细节：

国家名义上的统一和事实上的分裂、普通民众对“国家”毫无概念，承袭了自清末以来百姓“不知有国”的愚钝，军阀割据且各有外国势力扶持，积弱不堪的各项国计民生在苛捐杂税中消耗了民众刚刚建立起来的对未来的信心。

买办阶层作为列强在中国的代言人搜刮财富转移资产至海外，普通民众重复着先辈们的《围城》之路，在某种意义上，中日民间的生活都能重合在一起，区别只是科技含量和武力值。

当然，如果仅以无能狂怒的情感去看待这部日本人拍摄的反战剧，有的人对“友好”并不买账，教员和总理都在上世纪接见日本友人时表达了对历史、战争和友好的定义，若是“奇侠”们能从刷视频的工夫里省出一些时间查阅资料，也许能理解作为普通人对战争与和平的理解。

《红十字-女人们的入伍通知单》中对于那个年代中国军人的形象刻画十分正面，同样我也相信以当年的热血中依然可以相信彼时那些中国人为了国家民族强大奋斗甚至牺牲的坚定信仰——

在真刀真枪以命相搏的时代，信仰才不容置疑。

否则都是嘴炮。

真实的善良如剧中不惧暴虐私藏抗日地下党的百姓，以及在难民潮中勇敢庇护日本弱女子的善良人民，这些在剧中都有体现。

当天野希代伫立在港口回望这片在她人生中留下刻骨记忆的土地时，我想她记忆中的不止留下了杀戮和暴力，还有留在她生命中的那些帮助她渡过难关的善良的人们……

以及一位中国军人在她以为她将遭到强暴时的怒吼：

“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打仗是为了解放全中国。”

那样的中国人，才值得肃然起敬。